2013年10月9日 星期三

高老頭

高老頭  


高老頭(Le Père Goriot)


  對於一事物,不同人在不同的時間,背景,角度,會有不一的看法,有一面就有另一面或更多面,除受制於觀察者個人的眼光,敏銳度,角度外,差異很大一部分是源於價值觀或信仰的差異,而這一點很容易被忽略,高老頭是巴爾札克(Honoré de Balzac)的名著,是一本諷刺金錢物慾社會腐蝕人心的現實小說,作者於金錢,物質對人心的影響有其觀點,不過正如前面寫過的,如果基督山恩仇是大仲馬對於富裕奢華的生活觀點,那麼巴爾札克以幾乎毀滅人類良善,撕裂純潔心靈,以假面為愛裝扮的看法來寫這個拜金故事的理由可能也是由於他的人生經驗,我不敢說他沒有個人絕對性的價值信仰,但從他的經歷上看,一個出版拉丰丹全集虧損,創建的出版社,雜誌社接連倒閉賠錢收場,顯然巴爾札克經營事業是一再受挫的,相對於他個人的寫作生涯,簡直是不堪比較的一面,商海沉浮讓他嘗盡破產,倒閉,負債的苦楚,還不得已讓母親出面替他還債,與當初大學畢業後他積極的計畫脫離對家庭經濟的依賴大相逕庭,並且他與母親的關係自幼即不佳,反而要在此時仰賴她還債,我認為這先天背景深深影響了巴爾札克,至少高老頭的故事跟現實間的巴爾札克經歷太像而由此讓我想像出連結性,生活中的巴爾扎克簡直就是書中那些沉溺拜金的貴族影子,他出入上流社會生活,專用豪華馬車代步,擁豪宅別墅,追求有錢貴婦人並有多名情婦,他喜好奢華生活,醉心於豪華排場,卻沒有穩定的經濟來源長期維持這種開銷,於是他的情婦,情人就成了他借貸的對象,表面風光,實際困窘左支右絀,他一生受到債務問題的困擾,常受到高利貸和出版商追債,經常被迫逃離住處,簡直可以說這個故事就是巴爾扎克個人生活的顯影.


 


  至於高老頭有個物慾現實獲勝的結局,沒有道德主義的爛尾,拉斯蒂涅在高老頭的葬禮後,拋下了良善,走向他一路要追求的上流社會.這種現實未必是獨一無二,但終究沒有尋常社會輿情上所要的價值觀點,但主流社會究竟追求的是什麼價值觀點呢?恐怕本身就是自我衝突矛盾交錯的,於是不覺自思一些常見的情節:在書店裡有賣殺佛的故事,但似乎沒有人敢寫佛殺人的故事(希臘神話確實有一堆天神殺人的故事);有大量反核電的人文論述或文學書籍,卻沒有擁護核電的文學出版;有支持同性婚姻或根本就是同性婚姻追求的書籍,但沒人膽敢寫反對同性婚姻的書籍;這些好像塵世間買樂透的人實際達成的善果比捐發票的人多,但認為捐發票是行善買樂透卻是賭博的人卻多得多!多數時候什麼價值觀該被出版,本身就是個問題,它與支持人數的多寡看似有關又似無關,好像總有某些隱藏的力量再到引這些價值走向,因此,這本諷刺拜金現象的小說,是有它的特色,卻也與前面基督山伯爵相印成趣,兩個作者都迷戀奢糜生活,卻有著不太相同的觀點,顯然更多時候,書籍本身投射的是作者當時的心情與想法,比較上似乎沒有必要從道德正確出發,好像拿杜琪峰比蔡明亮,沒什麼共同的立足點時,就只好以數人頭分好壞,而這又與比較的人頭是屬於影展或票房而有異,各有所好難以絕對斷言真理,但仍有一些最基本的價值不可違,如果這裡面有什麼非在其中的,那必然是人性,當高老頭面臨大限,我終於在翻譯的文字裡面看到孝順兩字出現,第一個反應是法國人有這個道德價值觀嗎?有孝順的法語嗎?似乎與我想像中的不同,也或許只是譯者的個人反射,老頭躺在破公寓的床上,殷殷期盼他兩個女兒能來見他最後一面,情節所顯示出的是她倆還受制於個人困窘情境而無暇思考於此時此事的急迫,甚至於決絕到毫無情意,這就是一種根本上的對人性的滅絕,而拉斯蒂涅就這麼一步步放棄他良心上的道德區塊,最後賣掉了手錶籌措的喪葬費,卻連1塊打賞的法郎也付不出,宣告了善良時間的終結.


 


 高老頭是作者人間喜劇系列中的一部,系列故事人物的前後間有某些的連結性,從閱讀的角度,似乎當一一找來,瞭解個前因後果,但人間喜劇共16本,這只是其一,又並非每一本都有翻譯,但從單一個故事看,詳實的對於當時上流社會貴族生活的物質面的描寫,華麗的馬車,裝飾的豪宅別墅,眾多貴族貴婦令人神迷的舞會,從他們專扮的面目到背著人群後的真面目,如果不是這本小說,我們很難想像當時的貴族生活,丈夫有情婦太太有情夫,且彼此知情,能互相容忍對方出軌而居於同屋之下,各自享受外遇的快樂,就連高老頭為了讓女兒快樂,還要牽線讓拉斯蒂涅與自己已婚的女兒交往,這種價值,道德場景全然不存,乍看之下實在不可思議,夫婦之情,父女之情,乃至男女之情間唯一聯繫的紐帶竟是有多少錢來決定,看著書中的角色說著合乎他們禮儀的語言,表達著看似高尚的情感,當我看著那些文字的修飾度誇張度,還不知這究竟是一種交際習慣的場面話,還是發自肺腑時,高老頭突然中風後一切現實都赤裸裸顯露在前,好像那是個交易的世界,什麼都能換算成法郎計數,當拉斯蒂涅突然悟道時,當他寫信回家借錢時,竟然無人質疑,全家配合,竟不覺這種捷徑價值有何不妥,甚至像伏蓋公寓,這個故事另一群人物的表現場景,公寓的住戶雖然較為貧窮,卻也沒有因此心靈更加高潔,從伏蓋太太吝嗇的食物,到廚娘的佔小便宜,引領拉斯蒂涅一路走向罪惡的沃特蘭,到為了錢而幫助警察逮捕沃特蘭的米肖諾,不分貧賤,那種物質橫流決定一切的場景,在高老頭臨時達到高點,紐沁根夫人的無情是其一,但是當老人已死,除了一個醫科學生畢昂訓與拉斯蒂涅外,公寓的住戶還在餐廳中吃喝聊天嘲笑,沒人在意這一個糟老頭,連一塊裹屍用的床單都要計較它的價錢,這或許正是作者想表達的資本階級逐步提高的地位,他們的影響力逐步擴大,在那個革命之後被打破的階級關係,話語權從政治,血緣移到了財富數,移到了能否進入上流社會,而正成為當時主要的價值標準.


 


  高里奧因為新時代而成為暴發戶,但骨子里還是一個傳統的人,在新舊交替中對新時代的生活不感興趣,新的價值觀也沒沒有改變他,他唯一的生活樂趣只是看著女兒能得到快樂,於是金錢也成了唯一表達愛的方式,金錢成了維繫父女關系的唯一紐帶,也可以說金錢決定關係的新時代觀還是在高老頭身上落地生根,但隨著高老頭錢財的流失,父女之間的關係也越來越疏遠,先後被女兒趕出家門,當最後一無所有的時候,女兒們甚至不願在他病重時守候在他身旁,最終導致了悲劇的發生. 這故事沒有現代的奇幻,少了爛尾,倒是引起我想看人間喜劇系列的其他故事.以前夏志清先生評論過,洋人看中國作品少時,覺得不錯,但後來看得多了,就覺得普通了,都一樣,洋人覺得長,人名又差不多,多了看不下去,不知道這個人間喜劇系列再往下看,會不會得到類似的結果.


 


 時至今日,類似高里奧與他女兒的故事已是新聞中常上演的事件,就連這個社會也較1834年時更崇尚物質主義,更虛無,表裡不一,我還是以為純從小說內容,從現代觀點實在不特別,但若從場景轉換,文字舖陳,時代背景各種描述,又據說這本二十多萬字的小說是在三天內寫成的,不得不驚奇作者功力,縱使他不是名著,也算是不枯燥的小說,當然這還是因人而異,我看的這本商周譯本而言,文字是簡潔流暢的,算不錯的翻譯,不過我找了半天,才在版權頁看到小小的譯者大名周宗武,去google一下發覺譯者似乎是對岸的,顯然這譯本可能又是簡體書轉繁體版,這大概是個人比較不喜歡的一種形式.以上.


 


 


上帝擲骰子嗎:量子物理史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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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擲骰子嗎:量子物理史話


   這本書好看,至少個人看的同時,它讓我先把另兩本小說停下來,專讀這一本,而這竟是一本關於量子論的書籍,雖然它說的僅是發展歷史,但終究藏了太多令人困惑的科學用語,多維想像,乃至專門學問,按理不是我這種商科背景人的首選,還記得上高中物理,化學課時,老師開學便說"各位同學要聽課還是看自己的書都行,只要不要睡覺跟在下面聊天即可",畢竟社會組學生未來接觸到的機率趨近於零,於是師生雙方都順理成章的以此為目標,說自己沒有什麼物理程度非自謙,但連我都覺得這書寫得好看,一方面有機會了解一學科的發展,另一方面這本史話的論述,不知不覺地從純物理踏上了哲學的路徑,融合這兩種絕對困惑人的學問,卻能讓人覺得好看,作者的功力自是不用多說;從實用的角度,對金融物理有興趣的人,在市面上應該找不到一本讓人知其所以然的入門書,最多能找到一開場便大談熱力熵觀念的金融物理學,但是透過這本史話,有興趣的投機客可以聯想出為什麼華爾街某些避險基金的近年會開始尋找物理學背景的人入行,量子與市場動能在某些方面有近似性,聯想自是不令人意外,這本書雖然沒有將量子與金融做連結,但這種聯想應該可以提供一支新鑰,不管它最終是否有助於現實的交易,但投機者能藉此對於此課題有了開門的了解.


 上帝擲骰子?這個問句來自愛因斯坦,但原話是肯定句,即上帝不擲骰子,在量子論戰上,愛因斯坦不接受機率論是宇宙產生最重要的決定性因素這種觀點,他認為宇宙間一切的產生應當來自於一種具有因果關係的物理基礎上,上帝造物不是靠擲骰子決定它是甚麼樣子,而是透某種科學機器中某種方式產生的;這本量子史話就是在談量子論這門學問產生的歷史過程,與它從開創到今天主要觀點的演變與科學論戰,至少截至目前為止,上帝擲骰子的量子論,宇宙萬物自然是建築在機率上仍是量子學上主流答案,但這種悖離科學因果論,客觀論的解答,引發的不僅是物理學家的自問與困惑,它的衝突甚至可以延續到超越物理範圍,在哲學思辨上產生另一種探索,即是對於人在宇宙間的位置與意義,無怪乎愛因斯坦始終拒絕上帝擲骰子,但正像書名打上的問號,當前主流的答案並不是最終甚至是所有量子研究者都同意的答案,許多人仍在尋求對於例子產生一個大一統的絕對性論點,而這種對自然事物必然存在解釋的追求是建築在量子研究者們絕對因果,科學能完美解釋世間一切自然現象的觀念上,至於這觀念究竟是科學,還是它也成了一種信仰,另一種科學上帝思維就又是另一個需要探索的問題. 


  既是史話,最精采的不單是那些以比喻方式詮釋科學概念的部份,更重要的是人,那些並不是一般人,個個都在科學史上留下大名,但終究還是被作者曹天元除去神性回到人間,牛頓與胡克的書信透露著可能的論戰未必對立就是戰爭,還可能暗中引用對手的想法,狄拉克與薛定諤也展現出兩種不同風情的物理人,至於愛因斯坦與玻爾的爭論,究竟是粒子還是波的觀察,乃至海森堡謎樣的後半生,而薛定諤的貓最後竟然牽扯出人的角色,沒有人的觀測,那隻又死又活的貓,難道這世界是唯心而存在,是沒有客觀性?沒有了人這宇宙究竟該是怎樣?人的意識竟然影響到這個物理世界的真相,這實在不是一般人對於科普領域能生出的可能印象,但活脫脫就在量子發展史上曾經被人深深考量過,甚至深信不移,人的想法看法觀測法決定世界的長相,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又太合乎人類世界的邏輯,但這偏是透過物理學者的發想,一切都不可思異 ;至於阿基米德的皇冠,牛頓的蘋果,斜塔上的伽利略實驗,還是瓦特的水壺這種已被當作街知巷聞的趣事,可能不過是後人添油加醋下的偽歷史,作者不是單從時間,還從科學上的可能性作檢驗,傳說故事當場就破功.好看的不僅是還原可能的真相,更重要的事看一下那些物李人是如何處理問題,或說提出問題的.愛因斯坦的EPR,兩個自相旋轉的粒子,在某一刻的感知,薛定諤的貓,還是德布羅意伯爵的實驗,讓人佩服的未必是偉大的推論,而是這些人是如何會想到那種怪異的實驗方式,而這才是我們亞洲教育體系中出不了的東西.畢竟真正的金頭腦不是你問我答的制約,也不是胡亂的藝術,而是在這麼紛亂的世界找出這些不起眼的方式去驗明一個真理,似乎那麼真實,卻又實在.


 光的本質是什麽?是粒子還是波?牛頓與以胡克就此展開了一場論戰,牛頓主張光的粒子說先行一步成為絕對的主流,波動派只能轉入地下,一個多世紀後,隨著麥克斯韋的理論被赫茲的實驗證實.波動派反擊一舉將粒子派打到地上,但如果科學論戰就這麼結束,史話也就無趣了,正是因無人能說清究竟是粒子還是波,正因為連愛因斯坦的觀點都有科學知識能給予挑戰,這個量子史的發展才正式如花開璀璨,各種新的知識領域由此產生.既是波又是粒子,原來當人未觀察時,它僅是疊加的波函數,直到人們觀測,它才坍縮成一個粒子,這實在太玄妙,仿佛存在就是觀測,這麼進入令人目眩神迷不符合因果論的世界,海森堡矩陣,薛定諤波函數,乃至測不準原理,即使進入大一統理論,超弦,或是科學家們苦苦追球的量子引力論,萬能理論,他們都試圖尋找一個能夠完全解釋大爆炸產生後宇宙形成的理由,不慣是簡單或複雜,或是能以條約公式說清還是僅能透過想像的理解,他們依然相信這是科學問題,能夠解決也能說清,當然也許這麼多的努力,在若干年後會被證明是全錯的,但做為科學信仰者,這些都是他們知道的,信真理,而不唯心,這個話題的震撼性在於若唯心才是科學的根底,那麼他們終身所追尋豈不是一場笑話,笑話那個他們不信仰的部份支配著自己,所幸,這種檢定至今未能得證.


 這書中的每一個人包括作者,不是追尋事物中趣味就是追求真相,不會因為這些是難以理解的就視為無趣之事,而這正是我們所處社會所拒絕的價值,以至於很多從事科研者被視為無趣,不懂生活的機械者,實際上此種現象只是一種集體狹隘的展現,人們不懂未知事物的趣味,就要斥為無趣,所以雖然這是一個號稱多元的價值的社會,實際上較真實少得多,而反向的問題是,如果一門知識只有透過通俗傳達的方式才能希引人,那麼人們究竟是對真相有興趣,還是只是受制於一些枝曼,趣味難道就只能限制於感官,視覺,聲光影像,表演,而不能以真實的表情傳達出他的美,而這也是我們這些非科學人自身該思考的方向.以上.
  


基督山恩仇記

  基督山恩仇記  


 


基督山恩仇記(Le Comte de Monte-Cristo)


 這本小說好看,不是基於文學價值或作者大仲馬的名氣,它是那種通俗小說的好看,說我俗也行,不必論什麼文學技法,評論,從今日的角度,基督山恩仇記的內容實在不特別,既不傳達特定的人文觀念,也沒有特殊的手法,一個簡單的通俗小說,一個復仇的故事,就是像我們這種普通人看了會受到感官刺激的情節,既不高大也不說教,但若從近代小說,或電視電影影視作品的角度,它就重要了,有太多後世的作品不是模仿就是抄襲基督山這個復仇故事,就是以類似的結構來組成,什麼半澤直樹,甄嬛的復仇莫談,即使像射鵰英雄傳這種看似無關的作品,但想想郭楊兩家生子後的喜事轉禍事情節是不是類似水手鄧迪斯在婚禮中瞬間淪為被捕的叛國者同謀囚犯,想想郭靖在桃花島與周伯通偶遇學到九陰真經等高等武術是不是跟鄧迪斯在獄中與法利亞長老學習各種知識的情景一樣?至於電影刺激1995(The Shawshank Redemption )的冤獄與逃獄故事跟基督山也太像了,這裡面或者沒有抄襲,但我猜總是受到作者閱讀前人作品的影響,才會有那種近似度,所以,通俗小說也許不會受到高度評價,但有比較高的機會不會讓螢幕或電視壞掉,它沒有種刻意壓抑的情緒或內容,一種簡單輕鬆的讀物.


 其實這次看完後,我把網上能找到的電影版本都看過了,覺得還是文字的好一點,影視作品受制時間需要精簡,改編的內容也顯得突兀了點,覺得演不出那種被陷害的悲憤,不過我想看影像的目的是想看一下西方導演對當時社會的面貌是怎麼解讀的.簡單說來,就是經過革命運動,拿破崙,王權復辟後的社會景象,包括可見的硬體建築,道路,服裝,禮儀與不可見的行為,說話,與人性心理等,在這個故事中,有兩個視角,一個是基督山,一個是大仲馬,而兩者交匯的共同交集就是金錢,反映著經過一連串社會運動,乃至政治運動後,王權與貴族階級在某種程度上被打破,它不再受限於血緣,一個平民基於戰功,基於財富,或是政治成就,都可能獲取一個爵位,昂爾拔,唐高斯,韋爾福便各是一種路徑,基督山自然不在話下,由此可見革命後資本家階級地位的提升,對於社會的影響,比如華麗的馬車,各種馬車驛站,富人的舞會布置等等皆是,起碼若沒有成為富人基督山,水手鄧迪斯恐怕難以驅動他的復仇大計至如此完美,如果硬要牽扯這本小說與法國革命的關係,那就從這一點切入最直接,一個表現革命後階級地位變動的社會,一個受政治異見對立迫害的人群關係.大仲馬在1844年寫下基督山恩仇記,小說的時空約是在1813~1838年,因此可以說小說與作者生命的時空是完全一致的,從書中使用的電報,到對中國器物的描寫,至少能一窺當時的生活狀態,至於富人物質奢華上的呈現,其實就是大仲馬個人真實生活的表現,大仲馬成名後經常遊歷四方,足跡遍及歐洲,他花費巨資在巴黎附近蓋了一座新哥德式的基督山城堡,實際上它就是以基督山伯爵自居,他個人過著奢華的生活,經常舉債,雖然死的時後幾乎身無分文,混跡上流社會就是他一生的寫照,因此寫出基督山這書的許多場景,絕對不是純粹杜撰,而是作者曾經親身經歷.而這種資產階級地位與影響的改變,基督山這本是一種視角,而巴爾札克的高老頭是另一端的視角,其中各有其異同,事實上能夠以此一窺法國乃至歐洲當時的社會現象的轉變,才是隱藏在本書中最大的寶藏.


 至於復仇的故事的結論,與其照書上說的"人類全部的智慧就包含在兩個詞中,等待與希望",還不如說是"妒忌,貪婪,與無盡的慾望才是人類社會逃不掉,也無法根除的罪惡",唐高斯,韋爾福,與費南特都栽在這些問題上,甚至法利亞長老也不例外,基督山伯爵完美的復仇計畫,蒐羅所有仇人的弱點,秘密,甚至把仇人的敵人,仇人的仇人都找來,出其不意又相當斧鑿,只是這些仇人下場與付出代價之慘,套句半澤直樹說的"加倍奉還","十倍奉還",基督山當了一回操控這些人命運下場的上帝,並非我選擇不寬容的罪惡心態,而是等待與希望太烏托邦,太高調與教條欠缺人味,沒有那種經歷,個人實在不敢放言寬容的必然,只能遷就被害者的選擇,畢竟基督山之前與之後,關於仇恨與復仇的故事仍多如天上繁星.而這才是一直不變的,或許悲觀,但人類在這些罪惡下同時存在人性退化的缺點,與激勵向前的動力,就端賴人如何看待妒忌,貪婪,慾望等缺陷了,而不是只能選擇單一價值.


  基督山伯爵說:我用兩種東西來達到我的希望,我的意志和我的金錢,他能賞善罰惡是仗著有一座金山,過人的財富,藉由這些財富舖成的大網將仇人一個個羅熾進來,從中可知大仲馬抓住了人性中慾望的弱點,對金錢的占有慾,期盼能與富人交友的人性預期,正是利用這種貪婪,慾望與妒嫉他人所得,基督山才有機會復仇,否則只能採用暴力暗殺之類的手段才能達成心願,大仲馬對人生的思考或許沒有雨果深刻,但我認為大仲馬揭示出這世界只是一種狀態與另一種狀態的比較而已,只有體驗過不幸的人,才能體會到最大的快樂,只有更貪婪沒有最貪婪,因此只要願意施以小善,基督山都願以給予回報,因此那怕是唐洛斯,那個眼不見為淨的罪惡旁觀者,因為誠實地說出陷害當時的故事,也受到伯爵的一顆寶石相贈,但當他更貪婪想竊取伯爵財富時,下場卻是橫死街頭.這就是分野,也是一種自利主義的表現.


 基督山恩仇記是一個通俗故事,既真實又虛幻,它展示了人性中最為醜惡的貪婪,妒嫉,自私,欺騙,背叛;也展示了人類所有擁有的誠實,忠誠,善良,智慧;揭露了人類的矛盾的心理本質,沒有高調的說教,也不是賣弄技法的文學作品,雖然現代影視作品中強過它的很多,就一個的名著角度,至少也值得人們翻來看看,打發時間也不錯不會讓人想睡覺.以上.


  


 


九三年

九三年  


 九三年


 九三年是雨果(Victory Hugo)最後一部長篇,寫的是關於1793年法國革命時期旺代地區保王黨叛亂的一本小說,比起悲慘世界,這本的份量小多了,我沒有發現繁體版,倒是簡體本有好幾個版本,手邊選的是上海譯文版的,但沒有比對過它版,不能說出優劣,不過純就翻譯,這書讀來倒還算流暢;但這小說的問題是,如果沒有對法國革命歷史有粗淺的了解,第二部關於巴黎的部分可能讀來如同嚼蠟,其中對於國民公會的描寫,枯燥卻又有獨特性,引用的議員或貴族人名近百個,如果當作者在做流水帳,用快轉看完這部,可能喪失對這部分的意義的了解,若單就內容閱讀,個人認為起碼也該知道馬拉,丹東,羅伯斯庇爾這三人,與山岳,吉倫特,巴黎公社,治安委員會等政黨或機構,也許不知道這些可能也能猜著看,但那樣就失去了一大部分樂趣,或許也就是這樣才沒了繁體版,這種條件下恐怕沒有幾個讀者,市場考量阻擋的可能大些.這本書寫的就是法國革命中恐怖的1793年,作者試圖描寫一個真相,革命歷程中發生的恐怖,殺戮事件,各種激進的思想,暴力活動才是當時躲不掉的現實,至於革命的目的與理想在革命活動進行時是被忽略的;一個人在正常情況下做不到的異常殘忍或勇敢,在這種暴力時間裡,在革命熱血對立的催化下,都成了合乎結果的必要手段,書就是呈現對立雙方各自的偏執,冷酷,剷除異己,為達目的連小孩都可以拿來做為戰爭籌碼,擋箭牌,即使敵對雙方存在血緣相依,卻各自為所謂的理想而殘害對方,乃至濫殺無辜者,而雨果藉著人類心中最根本的人道精神對這種殘忍做了最合於當時社會價值的結論,雖然未免過於一廂情願,也是一種合乎常理的路徑.


 這篇寫在1874年,也就是80年後的角度,想像一下今日若寫霧社事件,或中原大戰的故事該是如何?與其說它存在人道主義,還不如說從第三人稱敘述中看到了作者對共和的認同,郭萬的出場,一切的思想行為,對於此人外在形象的塑造,他是個什麼人做什麼事,明明白白,開明,勇敢,誠實,乃至寬厚,仁慈就是作者對於共和價值的投射,西穆爾單克侯爵最後的自裁未免矯情,畢竟他主張共和的意志堅定,任何阻擋在前的障礙都立志排除,那怕採用最恐怖,駭人,乃至極端不符合人道的方式,只要能促進共和主義的發展,抵抗歐洲各國傳統王室的入侵,他都願意去做,去屠殺,他令人辛苦運來斷頭台正是彰顯革命的強烈的意志會殺盡阻滯在前的任何障礙於敵人,卻為了表現共和主義也有人道精神,為了所謂的師生之情,他伴著郭萬而去,除了過於勉強,也和他與馬拉等人在咖啡館對談中所展現出的決絕意志不同,除了作者浪漫情懷的展現,實在想不出什麼原因,事實上雨果年輕時是一個支持王室的保王主義者,他曾寫過頌詩集歌頌波旁王朝復辟,還因此得到路易十八賞賜,只是王室對於農工蕭條經濟衰退提不出解決之法,雨果才有保王轉而同情共和主義,1851拿破崙三世稱帝,雨果流亡海外,這部九三年便是在此時期有的構想,直到1871年拿破崙三世被推翻下台,雨果回到法國開始寫作這部小說,因此,雖然朗德納克侯爵這個人可以說是全書最殘忍,最具暴力習慣的人,他可以因為管理大砲士兵的疏忽導致計畫戰事的延誤而處死稍後挽救船難的人,他可以帶走三個小孩把他們放在一個隨時會陷入大火的房間當作擋箭牌,可以屠殺整個村落的人,但只因為婦人的哭聲,而能瞬間良心發現回頭救了三個小孩,就因為這樣的結果卻能全身而退,這樣寫無異更能顯出共和主張中的人道精神,因為似乎這樣寫能呈現朗德納克的得救不單是因為他的良心發現,更因為主張共和的郭萬,郭萬的人道精神才是朗德納克自由的來源,要是只有西穆爾丹做主,恐怕不免仍是善惡之分野而已,在雨果的筆下,這兩位對立的軍人,朗德納克象徵了鋼鐵般的封建秩序,郭萬則代表著共和革命的仁慈與光明未來.


 在書中隱含的似乎是暴力的不可避免性,即使是從事真的為人民解救倒懸的事業,還是免不了要以暴制暴,這也是書中脫離不了,會一直存在善的道路上的惡魔助力,事實上許多革命的虛偽在於舉著解放的幌子,卻幹著塗炭生靈勾當,這些革命是用暴力剝奪一群人的權利,藉由不同的方式如階級,族群,政黨等方式劃分敵我,給人定罪奪人性命,煽動不明真相的群眾人加入殺人隊伍.革命者的信仰是機械性的二分法,把自然科學的方法硬生生套用到社會領域,把人性看成不可改變,不可逆的岩石,西穆爾丹活脫脫就是這個代表,他自認為品德無瑕,科學摧毀了他的宗教信仰,他原是教士,卻將此拋棄轉而信仰科學邏輯,和馬拉,羅伯斯比爾一樣,他將人看成單純的統計數字,看成達成目標的手段,把人分成革命與反革命兩種,凡是反革命者一律都是呈障礙,就該清除,並認為自己掌握了公理和正義,可以據此審判他人,在共和主義前他自視為法律的代言人,給人打上標籤,只要反革命就是上斷頭台.但是西穆爾丹如果表示的是這種狂妄的虛偽,自欺,或是一種迷信,那麼郭萬呢?他是遠征軍的司令,他是布列塔尼地區共和軍主要的領頭者,他打了一場又一場的勝仗,他總是親冒矢石,身先士卒,但那些都是暴力的先鋒,暴力的手段,正是以暴制暴最佳的表現,難道共和政府沒有其他手段?沒有其他不用武力壓迫的方式去和不同主張的接觸,溝通,一定要用暴力?是的,因為保王黨在旺代先用暴力反叛,共和政府沒有辦法,但是難道共和主義者不是先在巴黎展開對於貴族的追殺,秋後算帳,不是用大砲,斷頭台,流放讓皇室嘗盡滋味才讓保王黨有了藉口?


  書一開始,拉杜軍曹抓到了婦人,他不管婦孺是否飢餓,瘦弱,他只管她是藍軍還是白軍,若是藍軍一定先殺了再說,而婦人或那些生活在朗德瑞克領主下的農民,卻要為了這個長期壓榨他勞力,殺害他的爸爸的人當馬前卒,為了奴役他的貴族去殺另一批人,那麼暴力的雙方究竟有誰是為了真正的真理與正義呢?可是沒有暴力能急遽的改變一個極端的社會,似乎也過於太過浪漫主義而缺少了實現的可能,因而西穆爾丹與郭萬也必須接受革命的真實,終究會反噬自身,因為他們縱放了革命的敵人,依照在咖啡館中鐵的宣言,那就是死路一條,因此他們必須要死,是為了共和主義法令下嚴格,黑暗,不問是非的一面,即使有人道主義隱含其中,卻不能改變這艱難的部分,任何一種堅決的政治主張斗可能存在殘忍的一面,以便於彰顯他們宣傳的未來美好,與革命者的仁慈,而這難道是也一種必然的人間悲劇?所以,我反而喜歡那幾個小人物,尤其當朗德納克救下三個小孩,要自己從梯上下來時,他要面臨的被捕與死亡,拉杜對他喊道"共和國萬歲",朗德納克回喊"國王萬歲",有點詫異的拉杜說"你愛喊什麼就喊什麼,你愛說什麼蠢話就說什麼蠢貨,你就是仁慈的上帝!",拉杜只是一個奉命行事的軍人,不具有真的共和思想,也未必了解革命的意義,他只知道三個小孩是在他手中被擄走的,所以他對於搶救孩子有自認的義務,但是看到一個老人救出了小孩,即使這個老人是他奉命要抓的,他也完全由心的說出你就是仁慈的上帝,這才是真的忠誠由心的人道主義精神,完全沒有造作,沒有思想掙扎,沒有對錯與否的反思,敵我的分別,是真的脫口而出的小人物之愛.


  對我而言,雨果的小說總是有太多說教的篇幅,九三年中間雜在故事間那些第三人稱關於價值或政治的論述,看來有點疲倦,不是我喜歡的部分,但總體而言,對於法國革命算是比較貼近真實的小說,也能反映前面.從史書上所闡述的事實,至少人們不會以為革命就是自由,平等,博愛而已,還有黑暗,屠殺,殘忍的一面.以上


富士坑:美國製造的真實故事

  富士坑:美國製造的真實故事(Foxconned: Imaginary Jobs, Bulldozed Homes, and the Sacking of Local Government,Lawrence Tabak)                "富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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